【润智|長末】末日之前
白开水叙事风,一发完,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了。
祝各位朋友元宵节快乐!幸福美满,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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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车子开出电视台大楼的地下车库时,前挡风玻璃开始落上细碎的雨滴。松本润打开雨刷,将车窗降下来,风夹杂着水汽“呼”地吹到面颊上,驱散了些室内带出的仍环绕在身体周遭的闷热。
松本润做了几个深呼吸,让凉丝丝的空气进入体内,抚平焦躁。
“结束之后一起去喝几杯?”节目的总制片人高桥在松本润回看今天录制效果时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比了个小酒杯的手势。“就当庆祝我们节目顺利录制完成嘛,大家都会去,那边几位女AD都拜托我很久了哦。”高桥说罢,向某个方向暧昧地挤挤眼。
一般熟人攒的局松本润是必定会捧捧场子的,尤其高桥还是自己的老朋友。
但今天例外。
在节目录制的途中,松本润发现自己竟然少见地溜号儿了。有那么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大脑里盘旋着的不是接下来要做的综艺反应,而是“好想回家”。回过神儿后,虽然别人未曾觉察到分毫,但在余下的时间中,松本润还是在不断地自我责备。
经由高桥这么一问,压抑了一整晚的疲乏再度翻涌起来。松本润下意识就想拒绝,却又顾及着礼节情面,借口要与经纪人确认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
高桥奇道:“你这种工作狂恨不得未来一个月的行程都烂熟于心,居然也需要找经纪人核实吗哈哈哈哈……”松本润忽视了高桥有些夸张的笑声,招呼来在不远处待命的经纪人石田。
在石田和自己之间,松本润建立了一套简单的暗语,借由一些特定词汇和表情、手势等表达不方便宣之于口的意思,其中就包括需要从应酬中抽身时的借口。
“明天我有工作安排吗?”怕高桥不死心,松本润特意提高了些声量直接当着高桥的面问石田,同时准备发出暗号。
石田低头在行程本上翻找,完美错过松本润的示意。
“有的。”
“有……的?”松本润记得接下来三天明明都是假期。
“是的,明天有一场外景拍摄。”
松本润心下疑惑,但眼前应付高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按捺住当场问个明白的冲动。
“请问需要送您回家吗?还是去别的地方?”同录影棚的众人告别后,松本润急匆匆地走向地下停车场,石田一边在后面快步跟上,一边询问。
“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回家,今天辛苦了。”松本润摊开手掌。
“对了,”走到车旁,松本润停下脚步转过身,“明天的外景拍摄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有这个安排,是什么拍摄把时间调整到明天了吗?”
“嗯……是的,一会儿我会把调整后的安排发到您手机上。”石田将车钥匙和手机交到松本润手上。“刚才您在工作的时候手机有几次震动,请别忘记查看信息。那么,今晚请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会去接您。晚安。”石田微微欠身。
“嗯,晚安。”松本润坐到驾驶位上,发动汽车,即将转弯时,瞥见后视镜里石田仍在原地目送。
“搞什么啊那家伙。”松本润隐隐感觉到石田的表现有些异样,却也无暇多想。
顾不得一贯的整洁作风,一进门,松本润就把鞋子随便一踢,就瘫在了沙发上。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玄关的灯亮着,松本润在一片近乎黑暗中目光涣散地注视着天花板,直到每晚提醒入睡时间的闹铃响起。
摸到手机把闹铃关掉,又发了一会儿呆,石田的话突然浮现在松本润脑海中。拿起手机一看,石田发来的邮件中写了时间地点,却没写拍摄内容,只在邮件末尾写了句:“具体安排请见上一封邮件。”
“哈?有什么必要分两封邮件发啊。”松本润一边吐槽,一边退回到消息列表的界面。“上一封是……”
上一封邮件并非来自石田,而来自一个二十多年来烂熟于心的地址。
松本润找到电话簿里的号码,拨了过去。提示音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もしもし—”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这么大的人了,声音还是像以前那样黏糊糊的。
“啊,松润给我打电话了呢。”大野智的声音听起来笑嘻嘻的。
“利—达——”松本润拖长声调。“邮件里写着‘看到请回电’呢。”
“是噢是噢。”
“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呢,不过四月份的时候感冒了,窝在床上一直睡一直睡,像考拉一样,后面就自己好了。”
四月份……那是三四个月前了。自己对此竟一无所知。
“十一点半了居然还没睡吗?平时也睡这么晚吗?”
“平时一直早睡早起的啦,”大野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心虚。“今天是为了及时接到松润的电话才一直等着的。”
松本润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声音也许不自觉地带上些关心则乱的责备意味,于是放缓语气:“所以明天所谓的‘外景拍摄’是?”
“是我拜托石田君的哈哈,很久没有整蛊成功了呢!”
“真可以啊,居然联合了石田一起。”松本润扶额。
“所以明天会来吗?”
“明天我要在家里好好补觉,哪里都不去。”
“骗人的吧,松润肯定会来的。”大野智又开始黏黏糊糊地笑着,让松润想要逗弄他的心思高涨起来。
“不,我是非常严肃地在说。”
“来嘛——Nino、sho君和爱拔都有家庭要顾,像我们这种单身汉不就应该出来喝喝酒嘛?”
“那你撒娇,撒娇我就去。”
“松润最好了~~~”
“好老套,听腻了。”
“那家的酒超——级好喝!真不骗你,来嘛——”
“感觉还是少点儿意思。”松本润咋了咋舌,装出可惜的模样。
大野智顿了顿,又开始笑。
“笑什么啊?”松本润装作不悦的语气。
“很像十五六岁的时候呢,刚刚。”
“哈?哪里像。”
“就是很像嘛。”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也记得?”
“记得很清楚呢,松润的一切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松本润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心情没来由地雀跃。
“明天,一定要来哦,润君。”
“明天,一定会去的,利达。”
(二)
大野智拒绝了松本润去接他的提议,说要自行前往。
“诶?练了车吗?”松本润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
“不是开车啦,电车坐两站,再步行走一段就到了,蛮近的。”
“不会被人发现吗?”
“不会的。”电话那头传来车站特有的嘈杂声,大野智将手机凑近些。“没人会关注一个看起来总是佝偻着背的大叔啦。”
松本润听着传来的笑声,心想这人还真是没什么防范的自觉,稍微对岚熟悉一些的人,一听到这笑声肯定立刻就知道是ohno桑了吧。
被侍应生领着七拐八绕地从前厅走向后面,门帘一掀开,一座和风院落出现在松本润面前。
“啊,润君~”松本润还未及欣赏院中精心打理的枯山水,就看到大野智站在缘侧招手。
“居然刮了胡子吗?”上次发来的钓鱼照片里,明明还把胡子蓄得很长。
“来见松润的话多少要注意点儿形象嘛~”大野智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摆酒杯。“要点点儿什么吃的吗?”
“不了,知道要喝酒,特意吃了来的。”
“哎——有点好奇松润在家做饭的样子,上一次见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那就多来我家啊,随时欢迎。”
大野智没有搭话,把酒杯倒满。
“最近上剧的话有很多宣番要上吧。”
松本润侧坐在矮桌旁,手支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还好,就正常的工作量,第一轮已经完成,就休了个短假。”
“新剧我有在看呢。”
“真的吗?”松本润心底生出一些紧张和期待。“感觉怎么样?”
“哇——情节的紧凑程度真不是盖的啊。”
“是吧?”
“常常我稍微一低头做点什么的功夫,回来就有点接不上了。”
“剧本围读和后面正式拍摄的时候我们真的是抓住编剧疯狂提问,因为自己在读剧本的时候前后情节会有大脑中无法衔接起来的情况,会想‘诶?这里的线索指向的关键人物居然是他吗?为什么啊?’一会儿一头雾水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拍一场下来大脑和身体都很疲惫。”
“你这么一说我对后面剧情更期待了。”
“要我剧透吗?”
“不要不要不要。”大野智连忙摆手。“跟随主演寻找真相也是乐趣所在啊。”
“说的也是。”
“松润,有些事情自己也许很难发觉,但旁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察觉到,这部剧里面你对一些地方的处理更细腻了,尤其是关于展现人性的一些方面。”
“有吗?”
“有的。其实一开始知道你接这个角色我真是吃了一惊,这个角色跟松润真是有相当大的反差啊!虽然松润的演技从以前就一直是好的,但无论演什么都还是能感觉到天之骄子的意气。这部剧里面这部分的气场就收敛了非常多。”
“能被利达这样讲很开心呐。”
“不是奉承喔,你去问Nino的话我相信他也会给出一样的回答的。”
“为什么是Nino啊?”
“因为我们经常演这种可怜虫一样的小人物嘛,对于这类角色的体会不是一般的深咯哈哈哈哈哈。”
“真好啊,被ohno桑夸奖了。”松本润这样说着,望向更远处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
“正是这样才更担心你啊……”
松本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再续杯。廊檐下挂着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松本润用空杯压住差点儿掀翻的桌布一角,盯着庭院中央那棵树苍绿的树冠了出神。片刻,仿佛风又将大野智方才那句微弱到近乎梦呓的低语传送回耳边,松本润回过神来。
“什么?”
“什么。”
“就是你刚才说的话。”
“刚才?刚才什么都没说。”
“我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
松本润知道大野智又开始装傻,恨不得上去呵他的痒。
“没听清楚才问的。”
“哦。”大野智将酒杯放在桌上,自顾自又添满了一杯。“明天去钓鱼吧,我们。”
“明天?”
“嗯。”大野智看向松本润。“明天有别的安排吗?”
“安排倒是没有,只是觉得ohno桑这种随性的作风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会觉得太孩子气吗哈哈哈,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会,很高兴呢。”
(三)
直到坐在船上的时候,松本润仍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坚实可靠的陆地的关系。
“上次到‘大野丸’上来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吧。”松本润拒绝了大野智给自己准备的舒舒服服的沙滩椅,执意要站在旁边看他掌舵。
“那次是上节目的时候吧。”船已经驶入既定轨道,大野智将手搭在操纵台上,只是偶尔调整一下方向。
“吐得一塌糊涂吧,那个时候。”松本润想起来那次的狼狈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还是在卡梅拉桑看不到的地方,”大野智说着说着也笑起来。“我当时都有点吓到,还以为松润生病了,想着别录了,赶紧送到医院去才行。”
“不行啊,那可是工作啊。”
“如果要以伤害松润为代价的话,我倒觉得没必要再做下去了。”大野智说着,看了一眼仪表:“啊,到了。”于是将锚抛下去,把发动机熄了火。
虽然之前就看过大野智令人大开眼界的海钓设备,但这次松本润发现丰富程度较几年前又有了增长。他一边“心安理得”地看大野智为自己安排一切,一边时不时地提问,并对一些闻所未闻的新鲜东西啧啧称奇。
等到两个人都将鱼竿架好后坐定,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今天海面上没什么风啊。”松本润环顾四周。“阳光倒是有点儿刺眼。”
“所以让你要戴墨镜来嘛。”
一阵浪袭来,船身晃动,松本润下意识握紧了鱼竿。
“这个的话,怎么才能知道是不是咬钩了呢?感觉好难判断。”松本润有些伤脑筋,尚处在新手阶段的他难免紧张,一贯追求完美的作风又让他很想把这件事做好,导致神经更加紧绷。
“放轻松嘛,”大野智探身过来拍拍松本润的手臂。“钓鱼本身是一件需要用心享受的运动嘛,用心去感受就好啦,比如看看远处的风景放松一下。”
大野智忽略松本润投来的不信任目光,指了指远处。
“居然有个岛啊,那里。”由于阳光太刺眼,松本润眯了眯眼睛。“好陡峭,那个悬崖简直像用刀劈出来的一样。”
“是吧?每次我在这一片海域钓鱼的时候,都会盯着露出来的山体纹理发呆,脑子里经常盘旋着那个小剧场。”
松本润略一思忖,露出了笑容:“是那个吧,ohno桑演一个被追到穷途末路上的嫌疑人,我们劝你下来的那个。”
“‘我来就是要把你扛上来的’,松润那时候说了这样的话吧,在节目里。”大野智说。“那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啊,润突然就出现在另一边了,一边奋力往上爬一边大喊大叫,我当时大脑都有点儿空白了。”
“不会当真了吧?”松本润调笑道。
“当真了呢。”大野智一脸认真。“松润后来不也是那么做的吗,在我消沉的时候。”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松本润轻声说,“而且,你就是我利达,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所以身为利达,和大哥,我也想在必要的时候能把松润‘扛上来’啊……”大野智叹了口气。“虽然说是我在利达这个位置上,但更多时候反倒是你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在保护着岚,认真、负责,强大、热血。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些感应吗,看到电视里面进行活动的松润感觉很辛苦,不同于以往的辛苦,而是源自于内心的疲惫。我当然相信你有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的能力,只是过强易折,在松润过分勉强自己之前,我想着我可以做些什么。”
海浪拍打着船舷填充着沉默的气氛。松本润一言不发,咸湿的海风将眼眶吹得干涩。
良久,他终于开口。
“‘ohno桑决定休息之前遭遇了什么,心理活动又是怎样的呢?’这几周这些问题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以前非常自信自己绝对不会有能量耗尽的那一天,但不知道是时运不济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越想尽善尽美完成的事情,越不能如我所愿。眼见着费尽心思考量出来的东西又要因为不合适或者这样那样的理由被我亲手否定掉摧毁掉……”
在“杀死”自己最深爱的东西的同时,好像一部分自己也跟着死掉了。
“如果有一天我什么东西都做不出来了,要怎么办呢?”这句话一出口,松本润感觉与其是向大野智发问,不如更像是在审视和拷问自己的内心。
“那就不做嘛,换一个领域试试看。”
“只怕到时候我没有那样的心力了。”松本润苦笑。“以前利达说我热血第一名,我却从没想到有一天连这一点特质都要渐渐被消磨掉。”
“有些人在这个年纪是早就已经到了消磨殆尽的田地,而松润是连这个消磨的开始都接受不了的啊。”大野智眨眨眼。“如果想不到要做什么的话,要不要来跟我钓鱼?”
“哈?变得像利达一样黑吗?”
“那是balance啊balance哈哈哈,我们五个里面总要有个人陪我一起黑嘛。”大野智笑起来,“不过……嘛,松润不会变黑的,只会变红,像煮熟的虾一样。”
松本润跟着笑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没说两句话就要开始笑。明明就是很普通又没什么逻辑的对话,却笑得前仰后合、忘乎所以。
“果然是负离子聚合体吧,这个人。”松本润想,“有时仅仅是待在他身边,就足以被治愈了。”
大野智往后一靠,将头枕在胳膊上。“虽然说五人成岚,但我们五个人走的路必然是不同的。我还记得那时松润在瀑布下面说,希望给全世界的人幸福,当时我就觉得是非常了不起的抱负。像我选择了现在的生活,松润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就选择背负起梦想前行了呢?”
松本润深吸一口气,凉凉的空气充盈了整个肺部。
“是,是我自己选择如此。”
“所以不必担心,走自己想走的路就好。你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强大、更勇敢,而爱你的人,比你想象的要更支持你,更爱你。”
松本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像大野智那样靠在椅背上。“这样啊。”
“哪怕现在是世界末日,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呢——”大野智拖长的声音消散在空旷的海天之间。
“那我要蹲下来,让利达帮我顶着。”松本润故意用小孩子一样的得意洋洋的语气。
“好啊。”大野智语气轻松。“爱你的人,我也在其中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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